编者按：世界贸易组织（WTO）在最新一期《世界贸易展望》报告中指出今年全球贸易增速将是连续第五年放缓，为20世纪80年代以来最糟糕的时期。基于世界经济格局的深刻变化以及各种贸易力量再重组趋势愈演愈烈，尤其伴随着发展中国家在全球经济中的影响力日渐提升，作为最大的新兴市场经济体，中国理应争取更多的国际贸易主动权。

　　中央政治局会议在分析研究2017年经济工作时，提出“要大力振兴实体经济”，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也明确了“要着力振兴实体经济”。作为强国之本、富民之基的实体经济在全球化逆境中如何振兴？长江产业经济研究院院长刘志彪教授提出“全球化逆境中的开放战略与建设制造强国”这一议题，并据此引导群内各行业专家、学者展开讨论、提出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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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  点

　　刘志彪（长江产经院）：我理解的经济全球化，不仅仅是指贸易和投资，我觉得它是一种全方位开放的市场经济。

　　中国以制造业为主体的实体经济有今天的地位，与过去的经济全球化的进程、特点和内容有直接相关关系：一是经济全球化为中国制造业提供了巨大的市场，消化了国内丰富的有竞争力的产能；二是中国企业通过承接发达国家的制造业外包订单，在被俘获的GVC中成功地实现了产品升级和工艺升级；三是通过国际代工的技术外溢和竞争驱动，中国本地制造企业不仅学到了技术，也学到管理技能，为创造自己的独立品牌奠定了微观基础。

　　现在中国面临的逆全球化趋势，并不是中国与全球价值链脱钩了，也并不是开放国家都变成了回归封闭的国家，而是经济全球化的形式可能发生变化了，我国通过吸收FDI进行出口导向的经济发展战略也走到尽头了。在未来新的全球化进程中，至少会有以下几个明显的趋势：(1）出口商品为主可能变为输出资本带动商品就地销售；（2）吸收外资可能变为主要吸收先进技术和高级人才；（3）利用别人的市场扩张经济可能变为利用自己的市场扩张经济；（4）以科技园区优惠政策吸收FDI，可能变为向技术人员提供先进的制度平台和硬件载体。

　　这就是我前几年一直倡导的中国要以自己强大的内需为依托，及时启动第二轮经济全球化战略。这种新型的全球化战略下，实现制造强国的路径有本质的不同。要点有：一是努力摆脱中等收入陷阱，提升收入和消费的基本现代化水平，大力发展消费的终端市场；二是以中国巨大的内需吸收全球先进生产要素，发展创新经济，包括走出去利用当地人才开发国内制造业需要的技术和技能；三是以此构建以我为主的全球价值链，包括以一带一路为依托，在沿线主要城市建设全球价值链的节点关系，把一些发展中国家纳入我们的制造业价值链体系；四是除了发展消费驱动的GVC外，这要加入全球创新链发展生产者驱动的GVC。其中两个关键问题：一个是严厉的知识产权保护制度；一个是面向制造强国的职业教育体系的建立。

　　何雨（江苏省社科院）：目前，逆境主要体现在各经济体的对外政策上。从全球贸易角度，我个人认为现在我们处于逆境中期，断崖式跳水阶段应该暂告一段落。

　　今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在归纳当前问题时，指出的首要问题就是生产过剩与需求升级不匹配的矛盾，责任主要在生产端。制造强国，不应为高端而高端，特别是随着人均GDP达到8000美金左右，几乎处于中上等国家发展阶段。制造业应紧扣社会结构中产化引发的需求变革，以国内需求全面升级为导向。庞大而高端化的内需，应成为中国制造强国最大的筹码。

　　杨大威（江苏省政府办公厅）：

　　（1）当前的全球化曲折深化阶段，由于资本和劳动力的跨国流动，对经济体的影响是不确定的，但不少经济体内部不同要素所有者的收入分配和福利恶化，进而掀起逆全球化浪潮。

　　（2）逆全球化不完全是经济的自发调节，通常伴随着民族和民粹两大主义和政府对经济特别是国际经济活动的干预。

　　（3）逆全球化可能导致部分国家发展战略根本转向。例如上世纪拉美由初级产品导向进口替代导向的转变。

　　（4）逆全球化应是全球化不断深化中的一个阶段性现象。

　　马野青（南京大学）：近年来全球化确有放慢甚至逆转的迹象，一方面与发达国家的贸易保护主义措施有关，另一方面也与后危机时期发达国家经济稳定复苏、发展中国家经济复苏乏力、投资机会减少有关。

　　华建强（江苏省发改委）：大力发展生产性服务业，特别是为制造业供应链服务的开发商、集成商、渠道商，由中国代工、中国制造转向中国创造，让富士康这种类型的国际型大企业在中国的土地里开放化、平台化、智能化。

　　司增绰（江苏师大）：这些年无论从国家层面还是省市层面都呼吁发展生产性服务业，但目前江苏省制造业结构及发展水平对生产性服务业需求强度较低，制造业发展对生产性服务业的拉动作用有限。

　　赖红波（上海理工大学）：制造强国需要具体细分：

　　（1）我国制造业不仅是高端制造，包括传统制造，与发达国家相比都是有巨大差距的。针对高端制造和传统制造，具体落实的调结构和转变方式路径是不同的。

　　（2）《中国制造2025》，提及10大重点领域其中8个都是装备制造领域。因此需要区分侧重的是高端制造转型突破还是传统制造转型升级。

　　（3）工业品制造（如侧重装备制造业）和消费品制造（如传统消费品制造）两者的建设路径、方式、政策，以及实施主体、转变方式、重塑品牌的路径也是不同的。

　　刘建森（徐工集团）：逆全球化挑战下建设制造强国的建议：

　　1、立足本国市场，在满足本国需求升级换代的进程中，激励并保护科技创新，尤其是加强对知识产权的保护，促进中国制造实现有大到强的转变。

　　2、鼓励中国制造业走出去，贴近当地市场，避免贸易壁垒和贸易摩擦。比如SKD、CKD组装模式，演变为当地研发、当地生产、当地销售。

　　3、继续支持中国制造业在海外收购兼并，尤其是对关键零部件企业的收购，提高制造业企业的价值链条的竞争力。

　　夏海力（苏州科技大学）：我对开放战略的理解是：以我为主，以内需和一带一路为基础，建立对我们有利的全球产业价值链。

　　建设制造强国方面：

　　1、美国次贷危机表明只有制造业才是强国之本，只有制造业才能立国，才能解决就业和吃饭问题。

　　2、国际产业链被发达国家把持的情况下，搞产业转型升级应该有所选择。

　　3、通过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解决品牌和质量的问题。

　　4、目前制造业一方面面临用工成本的不断上升，另一方面面临着用工短缺的困境。大量本该投资到制造业的转移支付，流到股市和楼市，企业融资成本较高，无心发展制造业。

　　邵军（长江产经智库特约研究员）：基于自由贸易理论，全球化成为冷战结束后世界经济的主流趋势。中国是全球化的受益者，所谓机遇，主要是全球化的机遇。另一个最大的受益者是资本，全球价值链配置给资本带来了更大的获利空间。事实上，全球化并没有形成合理的利益分配格局，一部分群体的利益受到损失，开始出现的反全球化运动。我们应正视反全球化的诉求，也应看到全球化的大趋势并未改变，面对目前的态势，称为全球化逆境比较合适。中国应有积极的应对，继续推进开放战略。

　　（1）积极参与世界贸易规则的修订，建立以我为主的局部秩序。

　　（2）积极发展大中华经济圈。华人在世界各地经济中的地位以及华商群体的自我认同，使其具有超越政治的凝聚力。在封锁的年代，华侨为中国经济开了一扇门。在改革开放之初，也是华侨最先投资中国。江苏分别就华侨、港澳、台资立法，本意就是为了更好地发挥华商圈的作用。目前大中华经济圈的政治矛盾尖锐，是反华势力乐见的局面，正因为如此，我们更应努力以经济联系来破局。

　　（3）外商投资政策调整要稳定大多数。从优惠到国民待遇是必然趋势，贸易战的反制措施也是需要的。但是要注意稳定大多数，我们的目的不是要把外资赶走。

　　杨平宇（南京大学应用经济学博士后）：全球化逆境不一定是坏事：首先，全球化可以倒逼外贸出口企业从事研发活动。全球化逆境可以逼迫企业破釜沉舟转型升级，也顺势淘汰一批廉价代工厂。其次，全球化逆境也迫使国内一些嵌入全球价值链的具有强大制造能力、管理能力，并积累了大量生产数据的制造企业和国内价值链进行合作，带动国内价值链的发展。第三，全球化逆境也为我国一些产业的贸易保护提供了挡箭牌。通过有效产业政策，推动企业研发，满足释放出来的高端需求市场。总体来说，我们应该有大国自信。从供给侧，相信我们已经具备了世界级的技术研发能力，重要的是如何建立完备创新生态系统，最大限度释放创新能力。从需求侧，相信我国的需求市场无论从量上还是质上的需求都能撑起我国制造业的发展空间。

　　张建华（上海对外经贸大学）：对全球化逆境和制造业强国的几个观点:1.全球化逆境是金融危机、数字经济和新工业革命共同作用的结果，是中国企业走出去的必要条件。2.国家要有一个全面的支持制造业发展的战略计划。3.利用中国人口、空间、需求复杂多样的优势，能够发展所有的制造业。4.政府的研发经费要资助民企的技术创新。5.建立主导型的技术创新机制，克服创新散户的不足。6.用新兴技术和数字技术改造传统制造业。7.制造业集中的地区要向新兴、高端制造业迈进。

　　中国的制造业集聚区和城市群是重合的，人口密集，基础设施齐全，可以以这些城市群为抓手，全力以赴地打造一批世界级的制造业城市群基地。建制造业强国关键还是内因，包括如下方面：一是产品及其服务的国家标准要显著提高；二是厂家从一开始就要把制造看作服务；三是消费者对产品及其服务质量要挑剔和苛刻。

　　宋凌炎（江苏精诚&精缦毛毯）：全球化逆境和制造业强国：1.国民素质与国际的差异。2.信心与信誉的等级差异。3.中国如何成为制造强国，我认为不仅仅只是靠发展高科技企业和高科技产品，而应该让所有企业界人士从意识上认清形势并加以改变。4.对于中国制造与国际品牌的距离，我们应该更多考虑产品品质问题。政府要做的就是鼓励企业生产优质产品，对生产优质产品的企业给予政策审批简化和贸易支持。

　　刘根荣（厦门大学）：如何在全球化的逆境中将中国打造成为世界制造业的强国，是中国掌握全球经济主导权，深度参与世界产业价值链的分配与控制权的重大课题。1.我们必须对中国制造业发展存在的困难与挑战要有清醒的认识。国内劳动力成本上升的趋势对制造业发展产生了巨大的利润与生存压力。中国制造业对外直接投资在迅速上升，一方面，说明中国国内资本发展壮大有了对外投资的能力，另一方面更说明中国制造业的比较优势在逐渐散失。2.对中国制造业在全球价值链体系中的地位要有清醒认识。现代制造业不仅仅是价值链环节的竞争，更是整体价值链体系的竞争。3.对中国今后制造业特别是高端制造业的发展要有战略规划和措施。首先，从整体上优化国内制造业的发展环境。其次，要加大技术工人的培训，提高其职业技能。再者，要鼓励有条件的制造企业特别是高端制造业的上市公司利用资本市场积极开展国内外的购并工作。

　　中国制造业在全球化的逆境中生存和发展必须脱离原有的以低人权成本与生态成本为特点的低成本优势，这就要求：1.传统制造业转型升级。一方面制造业必须升级，传统高能耗、高污染的劳动密集型制造业向资本密集型、技术密集型和环境友好型产业转型；另一方面，需要大力发展生产性服务业，承接传统制造业转移出来的剩余劳动力。2.通过技术创新战略，引导新型高端制造业的发展。3.要发展资本市场，引导风险资金对高端制造业的投入。

　　夏网生（江苏省商务厅）：首先我们遭遇的全球化逆境是什么？逆境，既有不利的意思，也有逆全球化的意思。全球化环境目前是最糟糕的，概括起来四个方面：一是国际贸易低迷。二是贸易保护主义加剧。三是再工化力度会加大。四是脱欧产生国际经济发展中最大的不确定性。

　　逆境中制造业转型：一是要确定从引进到引领的新方位。我国制造业总体竞争力不强，引进的目的是增强引领发展的能力，不能再不加选择的引进！二是在稳的基础上把握走出去的节奏。三是在贸易保护主义加剧中注重两边贸易便利化。

　　孙军（淮海工学院）：下一步，我国的开放战略必须以制造业提升为基础，以人民币不断放出去为辅助。具体说来：一是以庞大的消费者市场为导向，以互联网等技术为支撑，以市场为主导运用创新驱动战略推动制造业升级；二在全球范围内寻求优秀人才和资源，打造以我为主的全球价值链，在此过程中将人民币坚实地放出去；三是通过稳定的预期控制住房价，通过大力发展直接融资市场为制造业提供血液；四是各区域要实施差异化发展战略，像江苏这样的制造业主导的地区，所有的发展战略都应围绕着制造业转型升级制定；五是去产能的过程要一视同仁，完全运用市场化手段去实现。

　　踪家峰（南开大学）：制造业发展关键是与之相匹配的教育结构，而现行教育体育很难与之匹配。可能的措施是：第一，15年免费职业教育，即9年义务教育再加5年职业教育，全部免费；第二，现有3本院校一律转为职业技术学院，地方性的学校均改为职业技术学院；第三，鼓励企业办技术学院，与其他院校享有同样的权利；其四，对外开放，吸引国外学院办学；其五，设立国家技术创新奖，专门奖励技术工人。

　　孙月平（江苏省委党校）：经济全球化逆转，将给中国制造业带来前所未有的不确定性。对外开放带来的影响要用进一步对外开放来应对：

　　1.推进供给侧结构改革，加快制造业进出口、引进外资、对外投资、外包等方面的发展模式的转型。

　　2.利用全球资源大力发展生产性服务业，为制造业转型提供支持。

　　3.以开放促改革，清除外贸转型、发展生产性服务业等方面的体制机制障碍。

　　4.积极参与全球治理规则的制定和修改，争取对中国制造业发展的有利的国际环境。

　　巫强（南京大学）：我理解的全球化逆境是指全球化将进入一个低迷期，主要体现为以美国为代表的一些国家可能改变积极推动并参与全球化的原先政策导向。虽然这不一定是全球化的根本逆转，但必然要求我国及时调整开放战略。调整的大方向应该是从“重出口重引进来”转变为“重进口重走出去”。

　　吴继冈（常州市发改委）：中国发展至今，夸张的说，现在不缺技术、不缺资金、不缺项目，那缺什么呢？只缺制度，缺科学的制度，有法可依的制度！

　　曹玉平（河南大学）：纵观经济全球化的历程，开放与保护也呈现出交替出现的周期特征。中国如何在这一全球化逆境中发展，可以从以下两方面展开：

　　（1）全球全方位挖掘国际、区际经济合作的潜能，尽力发挥现有比较优势；

　　（2）在全球化逆境中，要善于借助全球资源和利用GVC思维提升我国要素禀赋结构。

　　张远鹏（江苏省社科院）：一、按照小岛清的边际产业投资理论引导企业走出去，不要一窝蜂，不要整产业链外移防止国内产业空洞化；二、推动加紧在欧美并购优质企业，不要只看最新科技的，凡是有影响力的品牌、适用技术，先进技术，营销网络即可；三、省级层面努力争取在苏州工业园区开放改革综合试验框架下的进一步开放试点；四、国家层面，主动在WTO框架下的现代服务业进一步开放。

　　毛丰付（浙江工商大学）：全球化本质上是资本跨国扩张，目前的逆全球化是技术长周期里资本回报率下降带来的资本收缩。有两点值得注意的，一个是在资本收缩大背景下，权力对资本话语的压制，这是政治因素抬头的原因，走出去经济固然重要，政治风险可能要放在第一位。二是无论进口出口，大致包括价值观、规则标准、技术，资本品，消费品和原材料几类，以前是以后两类为主，目前希望跃升到中间两类，未来瞄准的目标应该是前两类。

　　刘勇（天津大学）：如果把补贴给劳动力，降低劳动力成本，同时修建先租后售的房屋，这样可以促进制造业成本的降低，并且稳定低成本劳动力的供给，吸引和促进制造业的发展。

　　蒋青云（复旦大学）：全球化逆境下，中国应该更有机会拉动和改善东中西部经济发展不平衡的状况，从而重塑经济发展区域格局，改变产业发展的同构现象，变国际分工为一定程度上的国内分工。

　　杜运苏（南京财经大学）：全球化逆境阶段也会倒逼中国练好内功。供给侧改革推进到目前阶段，两方面需要加快：一是制度改革，制度供给在很多方面存在明显不足，而这是培养和留住优秀企业的关键；二是降低税费，减轻企业负担。川普上台后，美国降税，其他很多国家可能会跟进，不利于中国引进和留着优秀企业。此外，美元加息，资本外流，在不断压缩中国货币政策调控空间，采取措施应对逆全球化宜早不宜迟。

　　张少军（厦门大学）：第一，基于本国市场的技术创新与品牌培育，可以形成独特的竞争优势。第二，品牌的强势，来自于文化的强势，文化的强势又来自经济的强势。在技术创新与品牌培育过程中形成的收入持续增加，可以帮助中国文化成为强势文化，进而推动本国品牌成为全球品牌。第三，逆全球化，只是再全球化的小插曲，中国参与下一轮全球化不能再忽视本国市场。

　　郑江淮（南京大学）：我们关于GVC下各国收入分配和创新差距变化的研究发现，中国加入全球价值链，在一定条件下，造成发达国家创新增长率比中国高。当前逆全球化发生的基础不是美国等发达国家制造业成本降低，能够吸引制造业回归，而是创新能力在上个时期得到快于中国的积累，更有底气和更需要利用制造业回归来实现其新增创新的产能。中国应当迫切加强对国外先进技术和人员的渗透，收购和吸引人才是少不了的，而且要利用国内创新投资增速来弥补不足，缩短高端制造业差距。在这个判断下，中国更应该和西方发达国家保持一种良好的合作关系，而不是冲突，至少不要把地缘政治不和谐转变成阻碍创新吸收和扩散的因素。

　　岳中刚（南京邮电大学）：逆全球化背景下必须依托内需发展制造业；中国制造能力也具有一定的国际竞争力，因为大量海淘都是中国OEM。为何需求与制造在国内市场不匹配，这是解决问题的出发点。一是建议降低流通环节税费，一方面解决国内外价差，另一缓解企业营销成本压力；二是解决假冒伪劣问题，特别是地方政府或机构将假冒伪劣作为财源。

　　陈柳（江苏省社科院）：逆全球化的本质，是发达国家也要发展以制造业为主的实体经济，这是发达国家从08年金融危机及其以后复苏的过程中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从欧洲处于同一发展水平的德国和英国就能看出来，以金融服务业为主的英国经济总量至今没有恢复到危机之前，而德国受到的冲击相对较小。

　　谈镇（江苏省委党校）：

　　1、逆全球化也是机遇。降低中国对全球化依附性（资源依附、资本依附、技术依附和市场依附）和逆全球化带来的负面影响，发挥逆全球化背景下有利因素的“瀑布效应”来保持中国经济增长的持续性。

　　2、当下最重要的就是扎实推进供给侧改革，以此解决越来越严重的结构性问题。就宏观层面而言，要变过去的以政府为主角、以层层递进的官员为导演的老增长模式为企业为主角、富有创新意识企业家为主角的新增长模式，改变对官员软约束为企业家的硬约束。

　　3、就微观层面来说，是工匠精神落实和有效供给的增加。企业要从技术、市场、品牌、标准和服务下功夫，提高市场占有率和资金回报率。

　　4、同时，利用逆全球化机遇更好更高提升对外开放水平，内功当然是更加坚定对内改革深入。

　　王宇（南京大学）：全球化逆境的一个核心问题，是包括以中国为代表的发展中国家的崛起，极大地挑战了以欧美为主导的全球价值链的规则，这具体表现为一方面部分发达国家的竞争优势被削弱，另一方面是发达国家内部不同社会阶层在全球化的过程中利益分配不均，底层劳动者受到了较大冲击，从而反对全球化的深入。从根本上来说，在全球化逆境下中国的进一步发展，本质上就是要从价值链的低端向高端攀升，这个过程我认为不可避免地要和现有的很多发达国家产生冲突，这是无法回避的问题。我认为有两种途径：面对发达国家，可以借助对方强调再工业化的契机，让我们的制造业企业大规模的出海，利用资本大规模的收购技术；同时，也可以积极引进人才来华工作。对待其他发展中国家，利用我们的市场优势，构建地区价值链，形成以我为主的区域小循环，在亚洲和太平洋地区，引导高端要素向我们本地市场的集聚。

　　陈建军（浙江大学）：说全球化逆境或者反全球化潮流的兴起，是值得商榷的，全球化是不可逆转的历史过程。随着人类科学技术的快速发展，在今天要阻止全球化进程事实上是不可能的，英国的退欧和美国特朗普的当选，并不能证明是全球化的倒行，而是在新的历史背景下西方主要国家维护和争夺全球化话语权的一种表现。

　　姜德波（南京审计大学）：1979年以来的中国，得益于自身的对外开放与全球化浪潮的匹配；如今，逆全球化浪潮的兴起，对中国的下一步发展肯定是新的挑战。中国在继续争取全球规则贸易话语权的基础上拓展出口市场的同时，以国内需求为引导发展适合国内需求的产品和服务，才是下一阶段经济发展的主攻方向。

　　赵进（江苏省商务厅）：如果把亚洲四小龙的崛起称为全球化1.0，把1979年中国改革开放接受国际产业转移称为全球化2.0的话，我更倾向于把现在的全球化逆境称为全球化3.0。各国都在竞相争取在新的阶段更多的话语权。中央经济工作会议要求加强外资引进工作，发挥外资企业促进实体经济作用，也表明了我们必须坚持以开放的方式走制造强国之路。

　　任保全（常州大学）：针对逆全球化现象、欧美再工业化冲击以及中国对外直接投资迅猛增长的三因素叠加背景下，如何避免中国出现产业空心化？1. 要警惕逆全球化背景下的欧美再工业化步伐和力度；2. 提防欧美再工业化与欧美高端生产性服务业配合所引发的欧美制造业的强势回归；3. 要注意中国对外直接投资迅猛增长（2015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首次位列世界第二，并超过同期中国实际使用外资）与国外的逆全球化同时并存，这一出一逆所可能出现的资本外流是否抑制中国国内制造业的发展，值得警惕。

　　如何在全球化逆境中推进中国制造业的发展，以及避免出现产业空心化，提出以下对策：

　　1. 在鼓励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同时，也要建立对外直接投资与产业空心化的风险预警和管控机制；

　　2. 在加快产业转型升级和腾笼换鸟的过程中，要加强产业间的配套和国内价值链构建；

　　3. 培育中国强大的链主企业，提升中国制造业的凝聚力和争取国际话语权；

　　4. 通过扩大内需和商务成本优化，为将来的高端生产性服务业发展以及国内价值链构建，提供制造业的基础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