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基建与新消费是当前备受关注的两个议题，担当着复苏中国经济的重任。二者虽有着不同的经济学含义，但在经过数字化助力、被寄予重启消费厚望的消费券连接下，一座架在新基建与新消费之间的数字桥梁正在形成，而产业互联的新经济逻辑及其数字化平台，正是这座数字之桥的坚实骨架。

今年4月7日，国家发展改革委、中央网信办联合印发《关于推进“上云用数赋智”行动培育新经济发展实施方案》，指出要加快产业数字化转型，培育新经济发展，助力构建现代化产业体系，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平台经济下的数字消费券，不仅对当下促进消费回补和带动经济复苏产生即期显性效应，更发挥着引导新基建、聚合新要素、厚植新生态、培育新消费、助力新主体、协同新治理等远期隐性效应，这对于提升中小企业数字化经营能力、健全各地政府数字化治理体系等方面都产生着潜在积极影响。

引导新基建：从小试牛刀到广阔天地

本轮消费券之所以称为“数字消费券”（电子消费券），正是因其依托互联网技术平台的新特点。尽管我国早在2008年应对金融危机时就发放过消费券，国外也有不少案例，但此前基本上都是纸质券，本轮消费券正好契合了新基建的大势，或者说数字基建的加快推进，给本轮消费券发放提供了跨越时空的便利条件。

新基建并非疫情下的权宜之计，而是疫情在客观上加快了其前进步伐。自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国新型基础设施建设已取得了明显成效，对高质量发展的支撑作用正在加快释放。本轮数字消费券，以其依托的平台特征观之，恰可看作是产业互联新基建的“小试牛刀”。互联网平台以消费者和商户为架构、以数字化为砖瓦搭建新经济服务大厦，其参与发放消费券就是该大厦“试运营”的过程。可见，以数字消费券为纽带，新基建与新消费有了同频共振的基础。当前，总需求中出口和制造业投资都在萎缩，房地产依然处于调控，只剩下消费和基建投资可以发力，其中消费正在恢复，基建可以由政府和社会资本共同发力，且它短期是需求、长期是供给。短期看，消费和基建是平行的需求端，二者可产生共振，暂时难构成闭环；但中长期看，一旦后者完成建设产生供给能力，闭环就能形成。虽然新基建中服务生产者的工业互联网等与终端消费者看似并不直接相关，但5G、人工智能、物联网、数据中心等新型信息消费市场则是服务终端消费者的广阔天地。

聚合新要素：数据、算法、算力的协奏

如果说，数据、算法、算力三者正在“协奏”出新经济舞台下一个乐章最澎湃的新要素进行曲，那数字消费券就应是其中小序曲的重要音符。

数字化有助于及时而精准地追踪掌握发放使用数量等数据，实现动态调整。从大数据的逻辑出发，数字消费券与纸质消费券相比，并不仅仅在于节省印制以及发放的成本和安全优势，还可突破地域限制，降低交通成本，既高效便捷，又能避免人群聚集风险。而且从环节控制来看，消费券发放与核销平台拥有大数据优势和算法算力的支持，可以实时追踪消费券的使用时间、地点和方式，政府可以借此不断优化和调整政策。

数字化还可结合互联网实名制注册等手段，控制转让交易等套利行为。在此过程中，数字消费券有效聚合了互联网技术以及数据、算法、算力（平台驱动的“三驾马车”）等新要素，通过生产要素的新组合建立一种新的生产函数，引领基于技术与市场的创新演化，促进消费回暖和经济复苏。如运用大数据对人群进行精准画像，基于平台新要素的精准识别特性，为各地消费券政策制定提供科学依据，实现精准发放，将消费券提供给更需要的人。于是，在必要的算法保障和算力支持下，“让数据说话”成为消费券发挥真实效用的要义。在大数据、云计算、AI和区块链技术群中，数据是最宝贵的资产和持续进化的源泉，算法是有效分析和挖掘数据的方法和法则，算力则决定着数据和算法发挥的潜力。

厚植新生态：从流量红利到价值红利

从平台生态来看，发放消费券目的在于刺激消费。一方面覆盖人群和行业越广越好，从而对平台公域流量池提出要求；另一方面还在于精准触达更多消费群体，让消费券随手可得。以基于超过12亿月活用户的微信社交流量生态为例，其领券的入口多、用券的方式广、消费闭环的链路短。比如，眼下最热的直播带货，在微信生态下可以实现全链路应用，商家通过朋友圈或者公众号广告，精准吸引目标人群，引导用户进入小程序领券并进行小程序直播预约，直播时边看边买，在互动中用券消费、实现直播间内交易转化。

从消费生态来看，数字消费券的便捷性和适用性将极大契合疫情防控常态化下的新消费生态。依托数字平台与多种业态的互通互联，数字消费券所连通的服务已不同于只聚焦旅游、购物、教育等传统消费领域的纸质消费券，触角扩展到餐饮、文旅、健康、购车、百货、超市、图书等多元化消费业态，在切实满足消费需求的基础上，也有效助力产业生态的转危为安。

从参与模式来看，选定平台进行消费券发放和核销，有助于消费券发放流程的稳定性、统计口径的一致性、及时掌握实施效果的便捷性，当然也容易强化消费者用券后对该平台的依赖。鉴于平台在参与消费券政策的过程中具有非营利特征，且这类服务从产品技术原理到使用场景并不复杂，为了避免单个平台可能的局限性，在通过市场化竞争选定消费券的承销平台后，再由承销平台联合更多的有互补功能的平台共同形成生态化数字军团，在产业互联逻辑下发挥各自优势，使消费券这项公益性政策释放更多更深远的“价值红利”。

培育新消费：加快新消费发展进程

以直播带货、社交零售等为代表的新消费及供应链整合、渠道营销创新能力强的消费品具有中长期投资价值，是重要的内生增长新动能。作为以扩大内需为目标的一项公共政策，发放数字消费券对培育新消费具有天然功效。

正如一些分析指出的，消费券对于消费倾向的短期快速提振和部分行业的中长期重塑，是切断疫情下潜在的“习惯—消费—收入”消费心理通缩循环的利器。数字消费券相当于借助数字基建为消费者提供了适应新消费的预演场，在拉动消费的同时，其所传递的新消费需求，进一步改变着传统消费业态运行模式，也加速了全民消费习惯新趋势的形成，有助于消费者加速适应切换，颠覆传统消费路径。今后，“线上消费”及“宅经济”等将成为实际弹性最大的投资方向。以“95后”、“00后”等群体为领军的新消费，跃升为消费主导的时间正在大大缩短。可以说，在提升人力资本、新型城镇化、信息技术、数字经济等领域方面，中国还有可挖掘的巨大潜力。

在消费券政策制定和机制设计过程中，更多向新消费倾斜，通过与互联网平台合作发放消费券，补贴品类聚焦年轻人消费意愿旺盛的商品，使得消费券在短期发挥更大乘数效应，同时亦可在中长期促进更多优质的新消费发展。以数字消费券作为政策组合拳的“热身”或对症下药的“引子”，助力新消费和新基建“同频共振”，培育壮大多轮驱动的新动能，正在成为一项“四两拨千斤”的政策举措。

助力新主体：提升企业数字化经营能力

用好消费券，培育新消费与新基建的未来客户。依托平台发放消费券，不仅可以进一步培育用户的数字化消费习惯，也有助于培育企业和商家的数字化运营习惯。这种线上线下融合，可以让市场上更多作为新消费载体的中小企业和商家等“新主体”增强韧性，通过数字消费券获取更多数字化用户触点，加速沉淀品牌数据资产，成为其长效运营新的“起跑线”，助推中小微企业数字化转型。

随着疫情期间数字化转型的加快，不少中小企业和商家都将进入转型发展新阶段，抓紧跟进链式反应可为其未来数字化生存带来更多发展新可能。一方面，顺应在线经济、新业态、新模式逆势上扬的发展态势，将新消费予以固化和推广；另一方面，获取更多数字用户触点，加速沉淀品牌数据资产，数字消费券成为其未来长效运营新的“起跑线”。同时，借助数字平台服务，加快自身商业要素走向全领域、全流程、全方位的以消费者为核心的数字化运营，实现消费端和供给端全要素、全场景、全生命周期的数据智能化，建立企业智能运营和决策体系，持续推动产品创新、业务创新、组织创新，进而构建强大的新竞争优势。这正是数字消费券助力新主体的核心底层逻辑。

协同新治理：政府高效能治理数字化助手

高质量发展和高品质生活离不开高效能治理。运用消费券这类公共政策工具和载体，重在发挥利益相关者的协同效应。作为一项带有社会福利和救济色彩的公共政策，“一城一策”是当前消费券政策实施的重要特征，消费券正成为各地政府“治理创新竞赛”的试验田，体现了地方政府在经济社会治理中的积极性和主动性，也增强了政策实施的针对性和有效性。

从治理现代化的视角来看，对于市场能有效解决的问题，政府无需亲力亲为，而是定好政策目标和验收标准，把拉动消费的任务交给市场化平台，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政府更多的是发挥赋权作用，让平台搭台、企业唱戏、百姓受益，同时通过数据运用提高政府决策质量和经济发展质量。消费券作为新治理目标导向下的一项具体政策，坚持公共政策遵循的价值出发点，选择合适的平台设计合乎政策初衷即“普惠、安全、精准、长远”的消费券发放机制，在平台助力下实施差异化的使用方案，便于更精准地评估政策实施效果，进而在公平和效率之间取得平衡，使之实现更高更全面的政策效能。

从消费券的实践逻辑来看，数字消费券的发放通常是一次性的动作，面向的是互联网平台上的用户。选好用好平台，甚至可为政府自身政务电子化做积累和留存。以微信支付发放消费券为例，政府在微信中建立相应小程序面向当地居民发放消费券，可精准触达目标用户，而用户通过关注或留存政府及商家的公众号和小程序，不仅可刺激二次甚至更长期的消费，甚至相应小程序后续可转变为长期运营的线上政务服务工具，成为当地政府构建现代化治理体系不可或缺的数字化助手。

目前，各地发放消费券主要还是促进本地消费，更多的是支持本地餐饮、旅游和生活服务等行业，并未涉及那些产业链较长、分布广的大宗商品和特定消费品。下一步，政府亦可考虑将消费券与新基建等其他促消费、扩内需、保增长的政策工具统筹兼顾，通过全面统筹和组合发力，从更高层面释放和扩大消费券的政策红利，让民众真正得到更多的实惠。

总的来说，以平台经济和产业互联网为代表的新经济、新动能正在推动产业升级，以开放、共享、协作为特征的平台机制正在重塑产业体系，数据驱动的平台经济成为产业融合竞争的制高点，作为数字经济2.0的产业互联网则成为科创企业竞逐的新赛场。从消费券实践来看，平台经济和产业互联网正在提升中小企业数字化经营能力、加快产业数字化转型步伐，也为社会发展与民生改善作出了积极贡献，成为帮助各地政府构建现代治理体系的数字化助手。为促进平台经济和产业互联网良性发展，今后政府需将重点进一步放在维护运行规则上，包括完善社会信用体系、营造良好的政策环境、实施包容审慎监管、强化法治保障、加强知识产权保护等。

（作者系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新经济研究院执行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