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习近平总书记在上海主持召开深入推进长三角一体化发展座谈会并发表重要讲话。座谈会正值长三角一体化发展上升为国家战略五周年的重要时点，既是对过去五年长三角一体化发展战略做阶段性的回顾总结，也是分析存在的短板和未来需要提升的方向。

“一体化”向整个体系纵深推进

从“扎实推进”到“深入推进”，站在新时点上推进长三角一体化。2020年8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合肥主持召开扎实推进长三角一体化发展座谈会，对推动长三角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加大科技攻关力度、提升长三角城市发展质量、增强欠发达区域高质量发展动能等方面提出了要求。“高质量”和“一体化”是两大关键词。其中，“高质量”更多的是指在构建新发展格局、科技和产业创新、打造改革开放新高地等方面，长三角在国家经济社会发展中发挥表率作用；“一体化”则更多是指打破行政区经济、消除区域壁垒，以协同提升区域发展效率。“高质量”与“一体化”是相辅相成的，但在长三角一体化发展国家战略推进之初，需要由易到难从具体的项目推进。打通一条路、共治一条河，都是实实在在的项目落地，但这不是体系化的、制度化的。从“扎实推进”到“深入推进”，本次座谈会对“一体化”提出更为明确的要求，将更多笔墨放到跨区域协同上，提出长三角区域要加快完善一体化发展体制机制。这需要将长三角一体化项目推进的早期收获“由点及面”，由具体项目向整个体系纵深推进，区域项目协同走向区域一体化系统制度创新。

推进跨区域共建共享

会议要求推进“四个统筹”，既说明高质量发展的多个方面是辩证统一的，也说明五年来长三角一体化在多个领域并不同步。总体来说，这五年来，长三角一体化在政府力量比较便于作为的方面，比如交通一体化打通“断头路”、污染联防联治，进展尤为显著，但涉及行政区经济、地区竞争方面，区域壁垒怎么去打破、怎么协同发展仍然有难点与痛点。应该说，道路、港口等交通的互联互通乃至能源的互保共济，都是属于硬件联通，但机制协同和硬件联通尚未实现同步。再比如统筹龙头带动和各扬所长，长三角各个地区都承认上海在金融、服务、贸易、航运方面的龙头带动作用，但是各地要各扬所长就要有所舍弃、不能什么都做。这对地方来讲，要打破以经济指标、以GDP为竞争维度的旧思维，才能有所舍弃。此外，从统筹科技创新和产业创新看，长三角整体科技资源较珠三角更为丰富，研究型大学、大院大所数量都处于优势，这是长三角需要继续做优的战略性科技力量。但应当看到，长三角在科教资源转化为产业创新能力方面逊色于珠三角，聚焦发挥企业创新主体作用方面需要向深圳学习。从统筹生态环保和经济发展看，既要将生态环保作为高质量发展红线，也不能对长三角重化工业等传统产业搞“一刀切”。长三角保持整体制造业比重基本稳定的同时解决内部不平衡、不充分问题，其中关键一条是促进长三角内部产业转移。当前的梗阻主要是能耗、排污等要素难以按照市场化原则实现跨区域调剂，即使各方都有产业转移意愿，承载地也难以满足要素指标的刚性约束。因此，本次座谈会特别提出要推进跨区域共建共享，有序推动产业跨区域转移和生产要素合理配置，使长三角真正成为区域发展共同体。

“一体化”协调难点在产业和科创领域

长三角的科技创新、产业创新要为全国发展大局做出更大贡献，这是“国之大者”的使命。一方面，在当前国际形势背景下，构建现代化产业体系、实现科技自立自强，事关中国式现代化的物质基础和技术基础，这方面长三角也要有更大的作为。另一方面，我们从为GDP增长而竞争转到高质量发展，虽然竞争的维度和指挥棒已经转向创新，但并没有改变各地对创新资源、高端产业的过度竞争。在高质量发展阶段，统筹好各区域之间竞争关系，既调动地方积极性又实现长三角一盘棋，这是一体化难点。除此之外，交通、国土、环保等一体化进展比较显著的领域，则需要进一步加强标准趋同和衔接。比如，打通跨行政区域互联互通时，涉及不同地区规划的道路标准（省道与国道）、用途、性质乃至宽度的差异，这就不仅仅是打通断头路的问题，而是涉及跨区域协同技术、标准有机衔接。

将提升安全发展能力放到重要位置

要深刻理解本次座谈会专门对长三角提出安全发展的重大意义。第一，长三角科技、产业、金融和重大基础设施领域的规模体量，在全国处于举足轻重地位。第二，产业链供应链韧性和安全是国家总体安全重要组成部分。长三角要充分发挥产业链配套齐全和完善优势，在产业链关键环节国产化实现突破，同时协调中西部产业链全国一盘棋发展。第三，长三角作为全国开放程度最高地区之一，会率先遇到全球化当中的安全问题。比如，在全球产业链供应链重组背景下，当前重点产业链上企业面临需要“走出去”获得海外市场，这对我国经济影响是复杂的。一方面，我国部分产业面临产业转移，存在制造业空心化风险；另一方面，部分企业“走出去”才有市场和订单。我们要以国家总体安全观为指导，统筹好境内境外，协调布置产能，引导产业链合理有序跨境布局。

做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试验区和示范区

一体化与建设统一大市场在打破行政区经济的制度障碍方面，本质上是一致的。本次座谈会指出长三角在建立全国统一大市场上的龙头带动作用还有待进一步发挥，这也是对长三角一体化的深层次要求。因此，长三角各地要以党中央和国务院正在部署的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系列行动为契机，强化市场化机制的法律制度供给，做好市场机制的保护者、推进者；要对标中央有关部门全面清理妨碍统一大市场和公平竞争的规定做法的通知，提高政府依法行政水平，及时清理废除各地区含有地方保护、市场分割、指定交易等妨碍统一大市场和公平竞争的政策。审查可能涉及歧视性的准入、退出条件以限制商品服务、要素资源自由流动的显性隐形制度。通过公开涉企优惠政策目录等增强政府政策透明度方式，破除地方保护和区域壁垒，强化第三方跟踪评估，及时督促检查，努力为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探路。

（作者为南京大学长江产业经济研究院副院长、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