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现代化包含经济、社会、科技、文化等各个方面的内容，高质量发展也是一个全面的概念，仅仅经济上的高质量发展也实现不了社会主义基本现代化。

●高质量发展强调的是效益和效率，追求的是全面发展、协调发展，要达到高效益和高效率，要实现全面发展和协调发展，根本还是在于走创新之路，用创新的路径实现高质量发展的目标。

高质量发展是党的十九大提出的重大任务，是国家现代化建设的必由路径。应当深刻理解我国高质量发展的本质精髓，全面把握现阶段高质量发展的各项任务，推动现代化建设在整体高质量发展的基础上稳步前行。

只有走高质量发展之路才能建成现代化

在经济社会发展阶段上，我国已由经济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这既是发展阶段的一个重要划分，也是迈向国家现代化建设的重大历史进程，是一项事关我国发展全局的长期使命。习近平总书记在今年参加十三届全国人大四次会议青海代表团审议时强调，高质量发展是“十四五”乃至更长时期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主题，关系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全局。

世界上有200多个国家，真正称得上现代化国家的不过几十个，主要集中在北美和欧洲，在亚洲只有日本、新加坡、韩国、以色列等少数几个国家才能算得上现代化国家。这些国家迈进现代化国家行列，绝大多数不是凭借丰富的自然资源，而是主要依靠科技进步和高效率的发展，最终建成了经济富裕和社会发展水平高的现代化。亚洲的几个现代化国家，走的更不是拼要素、耗资源的现代化发展之路，恰恰相反，这些国家的自然资源都十分贫瘠，主要是通过走高效率的发展之路建成现代化的。

世界上也有一些资源丰富现代化水平也很高的国家，如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等，但都有其特殊的有利发展条件和发展优势。我国虽然是一个大国，资源总量比较丰富，但以14亿人口为基数，用人均占有量衡量，在世界上是属于资源稀缺的国家，也根本支撑不了依靠资源消耗建设现代化国家的道路。而且，那些资源丰富且成功走向现代化道路的国家，它们在资源利用和其他方面，发展的效率也很高。

从国际比较来看，我国过去几十年取得的巨大发展成就，很大程度上是发挥了比较优势，即利用相对较低的要素成本把规模经济效益发挥到最大限度，再加上市场化机制的作用，生产力得到巨大的释放。这样一种传统的比较优势主要体现在经济规模的迅速放大，并在生产力水平相对较低时的作用十分显著，随着时间的推移，其作用的显著性会逐渐降低。经济学的基本原理也揭示这样一个道理：当没有新的技术进步时，因规模经济而产生的收益会递减，经济增速也会减慢。我国经济运行已呈现多年下行压力加大的困难，其中固然有发展基数大了以后保持原有增速越来越难的因素，但也充分反映不能仅依靠传统比较优势再继续发展的严峻现实，必须坚定不移走高质量发展的新路。

按照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对我国发展的蓝图勾画，我国将在2035年基本实现现代化，这是一个长期过程，从现在算起，需要经历三个五年发展规划的建设。高质量发展也是一个长期过程，将伴随我国现代化建设的全部进程。即便十几年后基本实现现代化了，我国还要建设高水平的现代化，也必将是走高质量发展的道路。

高质量发展是全面的高质量

把握高质量发展的内涵实质，不能仅仅理解为只是经济的高质量发展，我国现阶段的高质量发展是指经济社会各个方面的高质量发展。习近平总书记在今年两会期间指出，高质量发展不只是一个经济要求，而是对经济社会发展方方面面的总要求。正如现代化包含经济、社会、科技、文化等各个方面的内容，高质量发展也是一个全面的概念，仅仅经济上的高质量发展也实现不了社会主义基本现代化。

当生产力水平比较低下，加快经济发展的任务显得比较急迫。当低水平的规模扩张暴露出许多深层次问题时，经济上的高质量发展容易引起重视。但是，高质量发展本身是一个全面发展的高标准要求，不仅体现在经济发展上，而且涵盖社会发展的各个方面。尤其是当我国经济发展水平已经达到中上等收入阶段，再经过几年努力即将跨进高收入经济体的行列时（当然与现代化水平还有较大距离），更要重视除经济以外的社会发展内容层次的提升，也就是要实现经济社会整体的高质量发展。

经过多年的发展，包括南京在内的我国东南沿海地区的一些大城市，在经济发展水平上已经明显缩小与现代化国家的差距，但在社会发展水平上仍有较大的差距。例如，南京2020年的人均GDP已超过17.42万元，按美元算约为2.6万美元，已接近韩国水平，但在科技发展、城市功能、文化事业以及社会文明程度等方面，与韩国相比尤其是与首尔这样的城市相比还是有不小差距。城市的国际化水平，以及在世界上的影响力，更是相差很大。以国际上著名的GaWC（全球化与世界城市网络）城市排位为例：2020年，中国内地有上海、北京、广州、深圳四座城市进入国际一线城市行列，即Alpha级别，其中上海、北京为Alpha+，广州和深圳为Alpha-。南京近几年在这个排位中的位置有显著提升，与天津、杭州和重庆同属于Beta级的二线类城市，但低于属于Alpha-级的首尔（在Beta和Alpha-之间还有Beta+级），也低于国家人均GDP与南京差不多的捷克的布拉格（Alpha-级）。

GaWC高度重视各个城市与外部世界尤其与国际上的连接程度和能力，把城市拥有多少国际性服务机构作为重要的指标加以衡量。相比之下，南京的国际化程度，尤其是连接世界的能力，与国际上一些经济发展水平和南京相近的国际性城市还有较大差距。虽然GaWC只是一种国际城市排名系统，并非绝对科学，但从这一城市排名系统中，也可以看出世界上有一些经济实力很强的城市不一定排名很高。从我国发展的实践看，多数地区也不同程度存在着经济发展与社会发展不均衡的问题，如城乡发展差别、区域发展差别、教育医疗文化事业发展落后于经济发展等。因此，必须树立推进全面高质量发展的理念，尽快补上其中的一些短板，尤其是社会发展方面的短板。

高质量发展的根本还是在于走创新之路

高质量发展强调的是效益和效率，追求的是全面发展、协调发展，要达到高效益和高效率，要实现全面发展和协调发展，根本还是在于走创新之路，用创新的路径实现高质量发展的目标。

首先是加快科技创新，大力增强发展中的科技含量。就经济高质量发展而言，当前的主要矛盾是发展的科技含量不高，一般供给过多，有效供给不足，一些关键核心技术没有掌握在自己手中，产业基础高级化远没有达到高质量发展的要求，产业链现代化的层次也较低，加快科技创新的步伐是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关键所在。其他方面的高质量发展也离不开科技创新，也需要在发展中增强科技含量，用科技引领的方式加快社会发展的高质量进程。例如，在城市建设和城市管理中，需要加大数字化发展步伐，广泛应用数字技术、人工智能技术等先进技术成果，使城市建设和城市管理更有效率，更符合新时代下城市发展的规律。

其次是加大社会发展创新力度，推进社会各个方面的高质量发展。要直面社会发展中的一些短板问题，下大决心解决人民群众长期希望得到解决而目前仍未很好解决的问题，如住房问题、教育问题、医疗问题等。要解决这些问题必须用创新的精神，采用新的思路和办法。例如，大城市的住房问题一直十分突出，供需矛盾长期存在，房价上涨问题比较尖锐，群众不够满意。解决这一问题必须从需求端和供给端两头发力，坚持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思维，根据市场需求变化及时扩大住宅供地规模，大幅降低普通住宅税费和中间成本，引导市场预期，迅速扩大有效供给，把供地规模、市场结构优化和房价区间调控进行统筹管理，发挥供给抑制价格的市场机制，用系统论的思维创新住宅市场的管理。仅仅采用限价、限需求等单一需求端管理的方式，常常治标不治本，一个最常见的后果就是新房和二手房价格倒挂，扭曲了市场。

此外，一定要从人民群众的实际利益出发，坚持新发展理念，创新工作思路和工作方式，让群众在高质量发展中得到最大的实惠。现在许多城市建设得都很漂亮，马路很宽，草坪很多，新的标志性建筑越建越多。但与此同时，还有许多老小区和街区亟待改造，一些破旧小巷甚至还保留几十年前的模样，相当一部分居民的生活环境与我们的发展时代有比较大的反差。这涉及到高质量发展的重要理念和真正目的问题。从高质量发展的内涵要求出发，我们既要拥有城市美丽天际线和现代摩天楼等高大上的一面，也要让所有市民的生活空间尽快方便化、舒适化；当两者出现矛盾时，尤其是当有限的公共资金不能两全时，宁愿暂时放弃城市的光鲜一面，也要尽快改善全体居民的生活空间，这也是一种创新发展的思维。总之，高质量发展的关键在于创新，创新的目的也是为了更好地满足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高质量发展是一个长期任务，不可能一蹴而就。始终坚持全面高质量发展的理念，始终坚持创新的思维，始终坚持人民群众的利益，则是真正把握高质量发展精髓的根本。

（作者为东南大学首席教授、中国世界经济学会副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