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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索以家户为单元的社会治理
2022-07-06 10:28:00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  作者:卢福营 卢晶晶 张铭玮

伴随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建设的推进,社会治理逐渐成为人们关注的热点。然而,如何理解社会治理中的“社会”,还是一个有待进一步探讨的课题。近年的社会治理研究较多地聚焦于社区、社会组织以及新乡贤等社会精英人士,家庭这一社会因素则受到了有意无意的忽视。

家户是社会治理的

重要单元

家庭是社会的构成单元,古今中外概莫能外。但在中国,家国一体的治理体制使得家庭在社会治理中更具有特殊的重要性。先秦时期实行的乡遂制度,就是以家为基本单元。在郊内,五家为比、五比为闾、四闾为族、五族为党、五党为州、五州为乡;在郊外,五家为邻、五邻为里、四里为酂、五酂为鄙、五鄙为县、五县为遂。秦统一中国后,实行编户齐民政策,逐渐形成了以强大的习俗为支撑的完整的家庭制度和以强大的国家行政为支撑的完整的户籍制度有机结合的家户制,构成中国社会的基础性制度或本源性传统。当代社会治理不应也不能脱离中国社会治理的传统底色,无法摆脱家户制的影响。相反,应当在认真研究的基础上,自觉传承和合理吸收家户制的有效机制和有用因子,在社会治理中充分关注家庭这一社会单元。

事实上,在当代中国社会治理中,家庭具有独特地位和作用,并受到党和国家的高度重视。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重视家庭文明建设,努力使千千万万个家庭成为国家发展、民族进步、社会和谐的重要基点”。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明确提出要“注重发挥家庭家教家风在基层社会治理中的重要作用”。这都反映了家庭在中国社会治理中的重要性。

调查发现,各地积极回应社会需求,开展了一系列以家户为单元的社会治理探索。

一是以家户为单元,通过化解和处理各类家庭矛盾、问题和困境等促进家庭和谐的家事管理。浙江省杭州市富阳区在政法委和妇联组织协调下,积极实施“家和智联”创新。借助数智赋能,以家户为单元,建设全区家庭基本信息数据库和数字化应用平台,实现政府部门间、层级间的联动,以及政府与村社、网格、社会组织等的多元协同,通过“三色码”管理和家庭矛盾调处、家庭问题化解、家庭困境帮扶等,共同解决家庭问题,促进家庭与社会和谐。深圳市宝安区建设情感家事纠纷智慧调处平台,协调各部门共同处理情感家事纠纷,实现情感家事早发现、早报告、早干预、早化解。

二是以家户为单元,通过家教家风建设提高家庭文明素养的家庭建设。在中央关于家庭文明建设的号召下,各地开展了一系列各具特色的立家训、育家风、重家教等家庭文明实践活动,有力地推动了家庭文明建设。积极探索以家庭为单元的积分制管理,推出了诸如浙江富阳区永昌镇的“风尚指数”、东洲街道的“公望指数”等家庭文明指数。浙江省还在全省开展家庭文明创建行动、家庭教育推进行动。

三是以家户为单元,通过社会保障政策、帮扶行动和志愿服务等保障家庭生活,推动家庭发展的家庭服务。中央和地方政府出台了诸如贫困户救助、保障房供给、公积金和医疗保险费家庭成员互通共用等一系列以家户为单元的社会保障政策和社会服务行动。各地还结合实际开展了多种面向困难家庭的帮扶行动和志愿服务。比如,浙江云和县构建“联连帮”平台,面向低保户、低边户,建立“一户一档”信息档案,制定“一户一单”幸福清单,形成“一户一册”帮扶信息,开展多部门联动的家庭服务。

四是以家户为单元,通过面向家庭的特殊政策,引导和规制家庭行动,维护社会秩序和社会发展的家庭管控。例如,农村实行“一户一宅”住房政策,一些城市以户为单位推行商品房限购政策,新冠肺炎疫情防控中实施的居家办公、居家观察、居家隔离和封控期间按户供给生活物资等防控措施。借助类似的家庭行为管控,有效地保障了不同情况下的社会秩序和社会发展。

创新以家户为单元的

社会治理

应当肯定,以家户为单元的社会治理探索积累了众多成功经验,但理性地看,当前正处于初步探索阶段,且呈现出明显的“碎片化”状态,缺乏系统性、整合性,有必要进一步系统建构和整合创新,积极探索以家户为单元的社会治理。

首先,以家户为治理单元,确立家庭在新时代中国社会治理中的重要地位。在中国,家庭是构成社会的细胞,更是整合社会成员的基本单元,具有独特地位和功能。与强调个人中心的西方国家不同,家户制不仅决定着传统中国社会的发展与治理,而且对现代中国社会的发展与治理构成重要影响。历史表明,抛弃家户制传统,中国社会发展与治理就会遭遇挫折。在当下和未来的中国社会治理中,需要高度重视和深入挖掘家户制的内在价值和合理内核,在传统与现代之间建构起必要关联。当然,家户制是在特定环境中运行的,不同环境会造就不同的家户制特点。分析特定环境下的家户结构和家户制形态,是理解中国社会发展与治理的突破口。需要在新时代中国经济社会发展背景下,正确认识家庭变迁和家户结构,以及家庭对于新时代中国社会治理的重要性。把家户视为社会治理的重要单元,把家庭摆到中国社会治理的更高地位,有效发挥家庭治理在社会治理中的重要作用。

其次,以家庭问题和需求为导向,合理界定以家户为单元的社会治理的主要内容。以家户为单元的社会治理既应当遵循社会治理的一般规律,也要从家庭实际出发科学界定治理内容,尤其要强调基于家庭问题和家庭需求,建构问题和需求导向的家庭治理模式。一是以问题为导向的家庭管理。直面家庭情感矛盾、家庭成员冲突、家庭经济纠纷、家庭财产安全、家庭暴力、家庭贫困等各类家庭问题,实行分类指导,采取针对性的管理策略和安全行动。二是以需求为导向的家庭服务。以需求理论为指导,选择合适方法精准识别不同层次、不同类别的家庭美好生活需求,在此基础上有的放矢,采取切实有效的家庭服务策略。

再次,党组织、政府部门、家庭、社会力量“四方联动”,建构党领导的多元联动治理体系。应改变那种将家庭和家事简单视为私域的观念,积极探索家庭治理的共治体系。事实上,家事有多种类型,那些属于私域的家事公权不便介入,但有些家事公权力和社会力量有介入的必要、需要和可能。比如,家庭贫困救助、家庭纠纷化解、家庭暴力干预、家庭需求满足等,不仅事关一个家庭,而且关系整个社会的和谐发展与共同富裕。关键在于如何分清家事的类别,界定各类主体在家庭治理中的权限,既要强调家庭自治在家庭治理中的基础地位,也要明确政府和社会力量的权责和作用,厘清家庭治理中公权力介入和社会协同的边界。当然,新时代的家庭治理需要坚持党的领导这一社会治理基本原则和重要特色,建构党组织、政府部门、家庭、社会力量四类主体联动的共治结构和治理体系。

最后,德治、法治、情治、智治“四治融合”,建构有效的赋能机制。新时代的家庭治理需要传承和借鉴家户制传统经验,并根据现代中国社会治理的具体环境重构家庭治理方式。一方面,要根据新时代社会治理的普遍性要求,强调德治、法治、智治;另一方面,要从家庭治理的特殊性出发,突出“情治”的独特功能和价值。家庭是基于血缘和亲情的联结,是一种情感性共同体。在家庭关系和家事处理上,往往是情感优化,而不是理性选择。基于情感联结的情感性治理方式在以家户为单元的社会治理中具有特殊意义,需要建构德治、法治、情治、智治相融合的赋能机制,推进家庭治理能力现代化。

(作者单位:杭州师范大学公共管理学院)

(转载需注明来源:江苏智库网)
  编辑:蔡阳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