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一扫 加微信2016年美国总统大选尘埃落定，共和党候选人特朗普战胜民主党候选人希拉里，将成为美国下一任总统。从投票结果来看，经济发达的东西部地区一定意义上“输”给了经济萧条的中西部和南部地区，年轻人“输”给了中老年人。还有观点认为，特朗普的胜选颠覆了传统的精英政治乃至传统媒体和大数据技术，标志着网络媒体的影响力已经全面超越传统媒体。
其实，传统媒体虽然在此次大选中失算，但绝非“一文不值”，仍具有强大的舆论影响力和话语权。
第一，美国主流媒体显示了它们的本质规定性。
自1960年肯尼迪和尼克松的首次总统辩论通过电视播放以来，借助传统媒体强大的议程设置功能，竞选人得以阐述自己的政见、塑造在选民心中的形象。媒介深刻影响着美国的大选，谁能更好地利用媒介会在很大程度上决定谁会成为总统。
在此次美国大选中，传统媒体依例投入大量精力予以报道。但一反常态的是，以《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 为首的全国性纸媒、以CNN为首的有线电视台，以及包括《赫芬顿邮报》等综合型严肃网络媒体在内，美国众多传统媒体几乎一边倒地公开支持希拉里、抨击特朗普。根据尼曼新闻研究中心的调查，在报刊中，支持希拉里的日报达229家、周刊为131家；相较之下，支持特朗普的日报只有9家、周刊只有4家。希拉里可谓名副其实的“媒体宠儿”。
目前，几乎全球都在嘲笑美国主流媒体，并归结出“三错”：方法上错——民意调查方法落后，大数据技术缺陷； 重点上错——轻视社交媒体的影响力； 态度上错——社会精英对草根阶层的傲慢。
表面上看美国主流媒体失算，但这恰恰显示了它的本质。美国主流媒体历来是美国国家利益的捍卫者、美国政治制度的“卫道士”，这是美国媒体作为“看门狗”的本质。
就拿国际新闻报道为例，传统媒体历来支持美国的对外政策，在对外报道上从来都是不客观、不公正的。而在国内，媒体本质上是维护精英阶层的利益。在历届总统选举中，媒体基本上会保持公正中立，因为尽管民主、共和两党在具体问题上会不断攻击对方，在具体政策上也存在分歧，但基本政治制度和理念并无本质区别。
但这一次，特朗普的言论“离经叛道”，背叛了美国的政治原则，动摇了美国政治制度和基本国策。作为“看门狗”的主流媒体必然会抛弃所谓客观、中立立场，转而显示它们维护美国的政治制度的坚定立场。选前多次对希拉里有利的民调，其实显示了媒体对美国制度的自信。退一步讲，即便民意测试表明特朗普会胜选，相关媒体恐怕仍然会站在特朗普的对立面，这是美国主流媒体的本质规定性。
第二，美国社会不存在“两个舆论场”，传统媒体影响力犹在。
即便从技术的角度来看，传统媒体的作用也不能因为选举结果未达到其宣传目的而被一概否定。
一方面，传统媒体对美国制度的宣传和捍卫，得到了东西海岸精英阶层的认可。从本届总统大选各州开票结果来看，东北部和西部多数经济发展水平较高的州都支持希拉里。例如，美国经济最发达的加利福尼亚州有61%的选民支持希拉里，只有33%支持特朗普；在东部政治和金融精英聚集的纽约州、弗吉尼亚州、华盛顿州和马萨诸塞州等，希拉里也都战胜了对手。特朗普获胜的州主要集中在中西部和南部经济不发达地区，如位于五大湖沿岸“锈带”上的密歇根州、威斯康星州、印第安纳州和俄亥俄州。美国媒体历来服务于精英阶层，主流媒体的总部也多集中于东西海岸，如东部的《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三大广播电视公司和西部的《洛杉矶时报》、福克斯公司等。
另一方面，虽然特朗普是玩转社交媒体的好手，但对年轻人的政治倾向影响有限，传统媒体仍具有强大的公信力和社会影响。皮尤中心2016年针对社交媒体的调查显示：18岁至29岁年轻人仍是社交媒体的主要使用者，65岁以上美国人使用“推特”的比重不到18岁至29岁年轻人的1/3； 大学及以上学历的使用者比重高于高中以下学历。而此次选举结果表明，年轻精英更倾向于希拉里，年长者更支持特朗普。
我们的长期研究表明，电视仍是美国成年人接触新闻信息的首要平台，传统媒体对美国政坛仍具有重要影响。美国社会中不存在“两个舆论场”，社交媒体在重大问题上的影响力远不能和传统媒体抗衡。美国网络媒体上的议程要跟随主流媒体，真正舆论的定义者和主导权牢牢掌握在主流媒体手中。
第三，特朗普上台以后将不得不屈服于主流媒体。
特朗普主政意味着民粹主义要来了么？其实未必。特朗普要想振兴美国，仍需依靠知识、管理、技术和财富精英，并继续依赖西部和东北部经济发达地区的发展。从这一点来看，在面对传统媒体时，特朗普上台以后可能不得不表示屈服。
如果他坚持竞选时的言论和做派，作为美国政治制度“卫道士”的主流媒体绝对不会退让。而如前所述，传统媒体在美国仍然具有强大的公信力和权威，牢牢握着美国主流社会的话语权，因此，特朗普与其对峙的局面是不可想象的。所以，他不得不依靠传统媒体改善自己的形象，尽量弥合社会分歧，实现美国的根本利益。
（作者为复旦大学传播与国家治理研究中心主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