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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用时代来临,无信何以立?
2017-09-20 08:59:00  来源:紫金传媒智库

  社会信用体系是我国市场经济体制和社会治理体制的重要组成部分,国家多次提出要建立健全社会征信体系,建立健全社会诚信制度,加快社会信用体系建设。近日,紫金传媒智库研究员探析了以信用为核心的新型市场监管体制。

  信用时代来临,无信何以立?

  2014年国务院印发了《社会信用体系建设规划纲要(2014—2020年)》,旨在全面推动我国社会信用体系的发展和建设。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的‘建立健全社会征信体系,褒扬诚信,惩戒失信’,《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强和创新社会管理的意见》提出的‘建立健全社会诚信制度’,以及《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二个五年规划纲要》提出的“‘加快社会信用体系建设’的总体要求”,制定此规划。在规划当中,对于信用相关的信息系统建设进行了重点强调,提出了要建设包括行业信用信息系统、地方信用信息系统、征信系统、金融业同意征信平台、信用信息的交换共享平台等一系列信用信息平台。

  照此,江苏省也制定了对应的规划。提出了到2020年,完成建设以“一网三库一平台”(“一网”即诚信江苏网站,“三库”中省社会法人信用信息基础数据库、金融信用信息基础数据库,“一平台”即信用信息服务平台)为主体的覆盖全社会的信用信息系统。建设包括公共信用信息系统、金融信用信息基础数据库在内的一系列信息平台。无论是国家层面规划,还是江苏省级层面规划,都期望通过技术手段,解决市场经济中的信用问题,促进建设新型市场监管体制。

  近日,紫金传媒智库研究员就我国信用体系建设问题展开深入讨论,紫金传媒智库研究员、南京大学信息管理学院讲师康乐乐主持,紫金传媒智库研究员裴雷、颜嘉麒、宋亚辉、王成军、燕志华,博士后肖璐等参与研讨。

  什么是社会信用记录?

  康乐乐:市场经济中的信用问题是困扰我国经济发展的重要问题。这些年普通民众尤为关注食品、药品问题中就存在大量信用问题,一直难以解决,主要是这背后还没有建立起来信用体系,以及过低的失信成本。由于问题愈演愈烈,从2003年开始就陆续有制定相关政策,尝试解决这一问题。国家层面近些年有接近20个各类政策,省市级层面数以百计。其中,比较重要的一个文件是:国务院关于印发社会信用体系建设规划纲要(2014—2020年)的通知。文件对于整个社会信用体系构建,提出了比较系统性的方案。

  王成军:什么是社会信用体系?

  康乐乐:根据官方的定义,社会信用体系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和社会治理体制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以法律、法规、标准和契约为依据,以健全覆盖社会成员的信用记录和信用基础设施网络为基础,以信用信息合规应用和信用服务体系为支撑,以树立诚信文化理念、弘扬诚信传统美德为内在要求,以守信激励和失信约束为奖惩机制,目的是提高全社会的诚信意识和信用水平。这是官方定义。在西方国家,信用主要是指金融信用(credit)。信用实际指借债方偿还债务的信誉和能力,或是指一个人能够先取得金钱或是商品,日后再行付款的限度。因此,信用是对个人或者企业的一项评价,根据其过去的表现、现在的情况,对其未来偿付能力的一项判断。

  裴 雷:社会信用记录是国家基础数据库之一,但信用账号的采信领域目前有大有小,多以行业自律和行业定义为主。目前在银行信贷、市场准入、证券监管领域的应用较为常见。

  康乐乐:我个人认为信用是一种对企业或者个人多维度信息的一种描述,可以从多个角度探讨。国家层面积极推进的是对企业的信用管理。说一个大家常遇到的例子,就是去银行办理房贷前,需要个人信用报告。

  肖 璐:银行现在的信用体系算是一部分吗?

  康乐乐:当然,银行现在数据是重要部分,还有司法数据,交通数据等多个方面。

  颜嘉麒:现有的数据来源通常比较单一,多源大数据可以帮助评估信用,这种不同来源的数据需要大公司之间能提供甚至共享数据,比如腾讯和淘宝,现在还没有实现。

  康乐乐:腾讯、淘宝因为各自商业利益的问题,合作可能性基本等于无。他们不能共享基本上不是技术问题,完全是商业博弈的问题。

  燕志华:马云最自豪的就是通过支付宝建立了国人的信用体系。

  康乐乐:芝麻信用号称就是要做个人征信。目前比较火的一些共享单车软件,开始调用芝麻信用的API。国内这一块已经开始成长为一个市场,有很多企业在从事个人征信和企业征信相关的业务。

  王成军:开放数据运动的逻辑是数据属于公民个人,个人有权获知这些信息,在中国也开始借助于大数据的潮流在省会政府当中推行,但基本上无法推动政府部门的深度参与,数据占有者比如银行、手机运营商、淘宝等网站自己使用自己的数据进行个人征信的计算,相互之间交易数据。而其他社会成员则很难获取这些信息。

  裴 雷:政府已经在做,南京就做到很好,只不过数据没有公开而已。南京有庞大的信用记录数据。我参观过“我的南京”平台指挥部,确实进行了大量个人数据整合工作。不过信用数据如何应用,还需要较多探索。

  王成军:“我的南京”平台是干什么的?

  康乐乐:@王成军 想要收集南京市每个市民的各个类型数据并整合在一起。目前主要提供一些数据查询,比如可以看自己公积金有多少。未来这个平台应该想做成电子政务自助平台,很多业务在上面能办理。

  我国信用数据收集存在哪些难题?

  康乐乐:说起个人信用体系,人们马上会想到美国。美国个人信用体系在世界范围内都称得上最完善。美国的社会信用体系是以个人信用制度为基础的,有完善的个人信用档案登记制度、规范的个人信用评估机制、严密的个人信用风险预警系统及其管理办法,还有健全的信用法律体系。在美国,每个人都有一个SSN(social security number),这个号码可以将美国人一生几乎所有的信用记录都串在一起,银行账号、税号、信用卡号、社会医疗保障号都与之挂钩。自20世纪30年代美国成立社会安全管理局之后,联邦政府下令,所有合法公民和居民必须持有有效的社会安全证。通过SSN,任何人均可查到自己的信息资料,比如年龄、性别、教育背景、工作经历、与税务、保险、银行打交道时的信用状况、有无犯罪记录等等。基于此,银行根据申请人以往的信用记录,可以确定其贷款的风险。至于信用报告,美国有提供信用报告服务的中介机构,貌似目前是三家,分别是美国信用管理协会、信用报告协会和美国收账协会。他们通过各自的分支机构,收集美国人的信用资料,并编写成报告出售给有需要的个人或组织。此外,美国也有其他跟信用管理相关的制度,比如信用修复、信用分数之类的。

  我国目前还没有成型的信用体系。银行发放贷款都会查看的信用记录是由人民银行出具的一份信用报告(相信买房办过贷款的朋友,都去人行打印过报告)。这份报告的内容其实主要涉及贷款人信用卡的使用情况,有没有逾期未归还的款项,近几年逾期还款的次数等等。在说服力上,同美国的信用报告无法相比。

  宋亚辉:国家工商总局正在推进的“一照一码(社会信用代码)”和“五证合一”改革,实际上正是通过信息流通机制和社会信用建设发挥市场监管作用。

  康乐乐:社会信用代码也是国务院规划中大力发展的。以我国的各种信息息库为例:1、公安部公民身份系统,公安部全国公民身份证号码查询服务中心,身份信息核查服务,每次收费5元。2、全国组织机构代码管理中心 --诚信体系实名制查询就做的很好,完全公开。3、中国人民银行征信中心 插播新闻:2013年10月28日央行个人信用报告的网上查询扩大至9省,通过这一信用平台,个人可以坐在家里查询各种个人信用信息,打印个人信用报告。这一举措被认为能够推动整个社会诚信体系建设,尤其是小微企业,将与个人信用记录捆绑。4、教育部学历认证系统:学历认证--中国高等教育学生信息网(学信网);5、住建部:全国建筑市场诚信信息平台;6、国家质检总局产品质量信用记录;7、国家工商行政管理总局全国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这些数据都有但是都相互割裂。

  康乐乐:总结来说,目前我国的信用数据主要存在以下问题:1、信用数据来源广,但数据割裂情况严重。现有体系已经在逐步完善对个人和企业的社会信用数据的调查,已经收集了一定量的相关数据。但是,这些数据彼此关联度较差,没有能够形成多维诚信数据的整合。数据行业分割、区块分割、类型分割比较严重,没有形成统一的数据体系架构。2、信用数据更新效率低,数据较为老旧,实时性差。数据多采用由相关单位定期上报的方式,进行数据的采集。由于不同单位汇总效率不一,上报方式不同,造成数据更新效率低。同时,这种人工更新的数据更新方式,成本高,管理难度大。数据的核查、确认成本较高,发现错误后的纠正成本较高。3、数据出口有限,没有形成以信用为核心的管理体系。目前,对于一些失信个人,数据已经在政府部门内,有限范围进行了共享。由于缺乏统一的数据接口,其他个人、企业或者非相关部门调取这些信息的成本较高,获取难度较大。这就使得,以信用为核心的管理体系难以建成。

  裴 雷:同意乐乐的见解,政府征信系统和商业征信系统,应该是独立的,具有不同的定位。政府征信系统是另一种形式的人口数据,是基础数据,功能不一样。

  康乐乐:@裴雷 个人感觉,商业征信数据是以提供一些服务为核心。企业对于信用数据的付费意愿是很强烈的,有很大的市场需求,各家企业都想知道自己的合作伙伴是否是诚信企业。如果国家不能够提供这些数据,最后就会有一些第三方去提供。但第三方现在问题是,数据太难获取了。我经常见到一些各种数据公司,比较常见的话语是,“我们有路子,可以拿到一些别人搞不到的数据”。比如第三方的有:蜜蜂数据。蜜蜂数据国内首家网贷分布式征信查询系统。脱离中央数据库,实行用户自行管理自有数据,系统仅负责通讯、对接,不存储任何数据的分布式征信系统。信用中国依赖于法院的一些数据,对于失信企业进行公式,而国家企业信用信息的数据来源较广。这些算是比较好的尝试,应用范围还比较有限,可以一定程度上解决企业信用信息难以获得的问题。不过还远远不够。

  裴 雷:个人认为,信用价值的认定是市场经济制度的重要标志,中国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制度的改革,就应该是一个信用价值逐渐确权的过程,当信用的价值被大多数社会主体所认可,社会信用价值大于社会关系价值,才是更好的市场制度。

  康乐乐:@裴雷 真知灼见。现在信用问题大家都觉得无所谓,因为失信成本太低。

  如何完善社会信用数据的内容和使用?

  康乐乐:国务院的文件,给出了这五个方面的信息系统建设:1、行业信用信息系统建设。2、地方信用信息系统建设。3、征信系统建设。4、金融业统一征信平台建设。5、推进信用信息的交换与共享。

  裴 雷:这五个点中,当前的难点或者重点,应该在什么领域?

  康乐乐:现在基本是银行业肯定是推进最积极的,因为这个利益相关,收集数据也多。大家打过信用报告就知道,有些甚至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消费记录都有收录。

  裴 雷:这一块能成为“合法合规”的公共信息吗?

  王成军:至少企业的数据是可以公开的, 个人的违法数据也是可以公开的。

  裴 雷:落脚到江苏,最有可能那个部门可以牵头推动?

  康乐乐:省政府关于印发江苏省社会信用体系建设规划纲要(2015—2020年)的通知。这是江苏省对应国务院制定的政策。信息系统建设稳步推进。突出系统支撑,规划建设“一网三库一平台”(诚信江苏网、省社会法人信用基础数据库、省自然人信用基础数据库、金融信用信息基础数据库和信用信息服务平台)。诚信江苏网站开通运行;省社会法人信用基础数据库和服务平台建成运行,数据质量不断提高;省自然人信用基础数据库2015年年底基本建成。省辖市和县级试点地区加紧建设社会法人或自然人信用基础数据库。金融信用信息基础数据库已建成并发挥较好作用。

  康乐乐:我认为任何数据都应该有市场化的出口。有市场化出口,才能形成良性循环,形成互动。有人付费,有人提供数据。但是,目前,因为是政府推动这套体系,还是为了自身管理便利。已经一定程度上嵌入到管理中。探索市场化运作企业信用评级可能,让信用信息应用向专业化、市场化方向转变。信用评级在诸多国家和地区是一个非常专业的市场。不过我国这项业务的覆盖范围有限,仅仅覆盖一些规模较大的公司。通过建立大范围汇总企业信用信息,可以考虑构建相关的评级系统,进行市场化运作,让信用评级变成一项市场化的服务。

  裴 雷:这点我有些不同见解,社会信用还应该是公共产品,没有任何第三方或机构可以提供超过国家信用的信用,能够承担这个庞大的建设成本,尤其是个人信用。但是对企业,可以有第三方信用作为信用产品来辅助决策。

  康乐乐:现在要用统一的体系来设计出统一的社会信用管理体系,确实不容易。

  裴 雷:社会信用数据从十五就开始启动了,以前是数据搜集成本比较高,账户比较大,也没有谁来买单,所以除了银行和金融,其它行业很少大力推进,主要的问题还是中国缺少信用惩戒体系,国外有些信用制度是嵌套到日常生活中的,什么样的信用记录就能得到什么样的折扣优惠。而国内在一头一尾都有点棘手,源头的信用记录获取和信用记录的可信度,应用端的信用采信制度。美国的纳税体系、个人数据的整合是非常强大。本来我们也有身份证系统,但是现在这里面的漏洞还需要赶紧修补。信用需要有一个产业链支撑。我们只有一头一尾,这个也应该是政策层面需要考虑的问题。

  康乐乐:美国公共数据开放的力度是非常大的,中间环节才成为可能。如果头,就是政府数据源头,直接锁死,后面都没法做。这是我国的现实。头上的数据,锁死情况非常严重。

  颜嘉麒:互联网金融出现的很多问题来源于我们的征信产业链的不足。区块链征信是解决信用记录问题的一个非常有前景的技术手段。它的特点在于记录管理的方式的改变,重点是在于由原来单一的第三方记录数据,或者说信用数据,变成全民参与记录,这样客观上保证了数据无法被第三方控制篡改保证真实性。相当于在征信过程的最前端阶段,保证数据记录的可靠性。政府现在对区块链在信用体制的作用是非常重视的,通过区块链和人工智能技术,降低信用管理的成本。

  裴 雷:区块链所倡导的对等公开理念,如何或者在多大范围内被政府部门理解和采纳,也可能会是一种非技术性障碍。

  康乐乐:这个确实能够解决征信数据可靠性的问题。目前很多公司都在探索用这个技术做征信平台。

  康乐乐:最后我来总结一下大家提出的各种问题。1、关于各个部门间博弈,利益分配的问题。这一信用体系建立,会改变现有的利益分配格局,所以有一些部门就会抗拒。2、数据所有权的问题。信用数据所有权主体到底是谁,值得探讨。需要界定了所有权,才能够授权、应用。3、新的技术,例如区块链等,确实有比较广阔的应用前景。但是谁去推动,怎么鼓励推动,需要进一步分析和研究。4.信用数据应用还呈现出应用层次较低的问题。信用数据还没有能够在大范围内被广泛接受和认可,还需要更多的传媒力量介入去推广。5.探索信用产业链的问题。以美国为例形成了完善的产业链,我国形成产业链的障碍和壁垒有哪些。如何进一步推动需要探索。

(转载需注明来源:江苏智库网)
  编辑:蔡阳艳